1998年5月6日至8日,由美利坚大学传播学院、哈佛大学肯尼迪行政学院和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主办的“美国对华报道研讨会”在华盛顿美利坚大学召开。来自美国和中国(包括香港)的报纸编辑、记者、学者和决策者分析了美国媒体过去和现在的中国报道,并进行了6场讨论。在最后一场讨论中,中美专家就中国未来将发生的重大新闻进行了预测。这些讨论收录在李希光著、江苏人民出版社1998年10月出版的《中国有多坏》一书中,我们从中摘录出来,以飨读者。
在三天的会议结束前,中美两国学者和记者就中国未来将会发生什么重大新闻做了一场意见各异的讨论。
“新闻60分”评论员戴维·格根的开场白说,外交政策在下一场美国总统大选中占据重要的位置。美国的政策在一个时期内关于总统性生活的争吵将会波及到外交政策上。而且,美国各地的教堂正在围绕中国人的宗教权利组织活动。
托尼·沃尔克这位在中国呆过很长时间的西方财经记者反驳说,如果谈到未来将主要报道中国哪一方面,“毫无疑问,是经济”。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来自或关于中国的重要新闻都是经济新闻,包括她对国际经济的影响。中国的改革正进入一个关键阶段。在1979年,中国的经济和改革很重要,但是那时中国还没有具体的东西可以报道。那时候对分解国有企业没有严肃的讨论。1980年,邓小平为本世纪最后几年的重大任务做了安排。中国的国民经济总产值比邓小平预计的提前五年翻了两番(l995年)。
他说,随着朱?基的任命,中国进入了一个新时期。但是距离成功的目标还相差甚远。如果朱?基能完成他制定的目标,那么,下一个十年中国的新闻将会是什么?国有企业的改革将会继续下去,可能会进两步,退一步?真正的改革将发生在中国的市场发展上,市场的发展将会变革中国的经济新闻报道。如果没有充分的曝光,你就不可能建立一个完备的市场化体系。谨小慎微的投资者不会把他们的钱投放到一个不透明的市场里。因此,中国的企业将不得不及时地透露他们的信息,以便其他公司作出他们的判断。这将改变中国记者的运作方式。如果中国学会对付这些复杂的问题,中国在世界上将会成为更有影响的力量。
托尼·沃尔克预测中国在几个领域将会有重大新闻:
——中国在1999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中国将成为扩大了的西方工业化7国集团的成员;
——中国不会让她的货币贬值,但是允许控制下的自由兑换;
——中国将分解她庞大的银行系统,资金重组;
——资金将越来越流动;
——私人拥有房屋将成为基本的标准;
——运气不佳的中美浪漫故事将会被编成电影上演。
《人民日报》驻华盛顿记者李云飞说,由于只剩600天就要到下一个千年了,他认为中美关系的未来和中国的经济改革是两条重大的新闻。他说,中美关系是世界上最大的发达国家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的关系。这种关系已经正常并回到了健康的轨道。中国在过去20年取得了很多成就,但是还面临许多困难和一个新长征,问题大家都能看得见,但是很难处理。关键的问题是要正确理解中国。中国跟世界上许多其他国家不一样,那些国家如前苏联、德国、日本都是在本世纪进入发达国家的,中国就是中国。首先,中国是一个用世界7%的耕地养活了世界22%人口的国家。中国的人均资源很低,人均收入属于世界上最少的。再过40-50年,中国仍然是中等的发达国家。她的人均收入将无法跟美国相比。我们不应该过高估计中国的经济力量。中国的人均军事支出是全世界最低的国家之一。中国将继续削减她的军队。历史已经证明中国的军队完全是防御性的。中国是个有责任的国家。我们说话算话。中国为了其他国家的利益,正在通过牺牲自己的经济利益保持人民币稳定。中国是一个讲原则的国家。中国不会拿国家主权、领土完整和民族尊严去做交易。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国际研究学院中国课题组组长戴维·兰普顿这个美国著名的中国问题专家说,中国今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要把微观变化和宏观变化区分开来。上层的宏观变化无论走得多么远,都没有下面的微观变化更让人吃惊。
——在中共中央的政治局里,一半以上的政治局委员是1949年以后入党的,70%以上的政治局委员大学毕业。这些变化在省县一级更令人吃惊。
——中国的社会安全网是另一个重要的有人情味的新闻。世界银行最近发表了一个7卷本的报告《中国2020年》。报告指出,中国的医疗健康费用自改革开始以来增长了12.5倍,工业事故一年消耗了中国国内生产总值的4%。
——中国人口的老龄化是另一条重大新闻。今天工人与退休工人的比例是10:1。但是,到了2050年,这个比例将达到3:1。中国将如何供养这些退休的老人?
——贫困在中国也是一个问题。
——中国面临着一系列生态问题;环境组织和利益集团围绕生态问题会发生争执;
——台湾将继续是一个问题。美国和中国在台湾的政治变化问题上不会达成协议;
——美国和西方国家将关注香港的发展和其对内地的影响;
一个中国与会者说,中国未来的道路不是平坦的,一些问题可以预料,另外一些问题无法预料。可能会有一些我们预料不到的突发事件。但是,美国将不会对中国国内会发生什么事情产生什么影响。在近期内,中美关系的重要新闻是朝鲜半岛问题,而且这个问题是对两国合作关系的考验。中美未来的利益不一定完全一致。中国在2020年将从海湾进口比美国多十倍的石油。
一个美国与会者说,她的工作就是每天浏览关于中国的信息,这种信息简直是太多了。由于信息过量,我们首先把完整的中国消息过滤掉,之后剩下摘要。问题是,我不知道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10年前,完全有时间读完来自中国的全部新闻。而今天完全办不到。更何况,中美关系那么复杂,研究它很耗费时间,决策者根本没有时间阅读我给他们准备的吹风报告,因为他们整天忙于修补跟中国的关系。
与会者还指出,国际互联网在中国的发展将会对中国的新闻报道产生重大影响。
在最后总结这次研讨会时,一个美国记者注意到中美记者观念上的巨大差异。中国人相信美国记者对美中关系负有责任,美国记者没有起到这个作用。
一个中国记者指出,美国记者在写稿前,需要读一点中国的历史和文化。美国记者应该讲一点实事求是。中国记者理解外国记者在北京采访上的困难。双方应该继续努力,建立相互信任的关系。
会议结束时,大家都同意通过电子函件在空中继续这场对话。也许这样的会会在北京重开。